
摘 要:新教倫理在西方企業家精神的形成和發展中發揮了重要作用,英特爾副總裁帕特·基辛格的例子說明了這一點。中國的企業家至少可以從三個方面汲取新教倫理的營養:只有懂得服侍別人才能更好地領導別人的仆人式領導觀念、盡可能地賺錢省錢和捐錢的財富管家觀念、信仰家庭工作三者的平衡觀念。在全球化日益深入發展和不同民族間經濟文化出現越來越多交流、碰撞和融合的背景下,通過與中國傳統儒商文化的協調融合,新教倫理在中國企業家精神的再塑造中將扮演重要角色。
關鍵詞:新教倫理; 企業家精神; 中國
在市場經濟中,企業家是重要的參與主體,因此企業家精神不僅對于企業家自身,而且對于整個市場經濟的良好運行有著至關重要的作用。經濟學家熊彼特強調企業家精神是市場經濟的靈魂,而企業家以從事“創造性破壞”的創新活動為其特質。歐美國家兩百多年來的資本主義發展史很大程度上可以看作是企業家為自己和社會創造價值和財富的歷史。
中國現在進行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改革和建設,同樣需要一大批的企業家做先鋒、做后盾、作支撐。三十年多年來,中國無論是國有企業還是民營企業都有了前所未有的發展,在全球五百強中出現越來越多的中國企業。然而相對來說,中國企業家精神的塑造和培育要滯后很多,我們的企業家還缺少一個精神和信仰層面的內核。
本文首先對西方企業家精神的新教倫理淵源進行一個簡單的解讀,并通過一個案例進行具體的闡釋;接下來探討這種西方的新教倫理對于中國企業家精神的再塑造有怎樣的借鑒意義,主要從仆人觀念、財富的管家觀念、信仰家庭工作的平衡三個方面進行分析;最后,通過與現實的結合,對中國企業家精神的未來提出合理期待。
一 對西方企業家精神的倫理解讀
什么是近代以來西方的企業家精神。筆者認為至少包含兩個層面:第一個層面是把在世上創造財富視為“天職”,即為了榮耀神和“為神所喜”,并因此而殫精竭慮、持久不懈地工作勞動;第二個層面是崇尚生活中的節儉,厭惡鋪張浪費,并通過各種慈善手段將自己在世時創造的財富回饋給社會,如卡耐基所言:在巨富中死去,是一種恥辱。
在歐美國家,具有這種精神的企業家有很多,包括歷史上的洛克菲勒、卡耐基,以及今天的比爾蓋茨。下面我們通過另一個同樣非常典型的案例來進行具體的闡釋。
帕特·基辛格是英特爾的現任副總裁和數字企業事業部總經理,是一位典型的基督徒企業家。在帕特2010年出版的《平衡的智慧》一書中,他指出自己是把信仰放在第一位,家庭放在第二位,事業放在第三位,這樣看似不合理的次序安排在他看來卻是最受上帝祝福的安排。他在書中為實現這樣的使命又將之內化和細化為21個具體目標,其中信仰類9個,家庭類5個,事業類7個。從中我們可以看出,一方面基辛格將禱告、讀經、查經和奉獻等宗教事工都一一列在目標中,另一方面在個人的家庭和事業方面,基辛格也是盡可能的從基督信仰出發?;粮竦陌咐w現了基督教的倫理和信仰在一定程度上也視作是信仰生活的一種外在表現。
二 新教倫理與中國企業家精神的再塑造
帕特·基辛格是在西方特有的基督新教環境下成長起來的企業家,而中國無神論者占多數,同時有著自己歷史悠久的傳統和文化,因此可能乍一看來新教倫理與中國企業家精神的塑造沒有多大關系。但是筆者以為現在的世界是一個更加開放和包容的世界,全球化不僅體現在國家之間經濟層面的日趨互補,更體現在不同民族間文化的互相融合上,而這種融合會反過來促進世界經濟的繼續向前發展。
接下來筆者先簡要評述中國的企業家精神。坦白來說,中國的企業家精神在民族歷史上一直相對缺失。中國在很長一段時期內實際上只有商人,而真正意義上的企業家很少。另外,中國的“官本位”文化使得企業家往往注重與政府結好關系,這樣在短期內可能會獲得一些利益,但從長期來看未必是好事。 改革開放以來,伴隨著經濟的飛速發展,中國誕生了許多新一代企業家。但是中國的企業家在社會公眾中的印象卻并非完全是正面和積極的。一方面企業家的所謂 “原罪”、缺乏慈善意識、行賄官員等負面形象廣受公眾和媒體詬病;另一方面企業家自身的生存狀態堪憂,盡管現在越來越多的中國企業家開始出現在各類的全球富豪榜榜單中。筆者認為我們可以大膽的借鑒新教倫理中的有益成分,從而再塑造出我們中國自己的企業家精神。
1 新教倫理中的仆人式領導觀念
什么是所謂的“仆人式領導”,這與新教倫理又存在怎樣的關聯呢?
美國的管理學家羅伯特·K.格林利夫在1970年首次提出“仆人式領導”概念。他認為“作為仆人式領導,首先要有天生愿意服侍他人的心,服侍是第一位的。然后才是通過有意識的選擇,促使一個人渴望去領導別人。他的與眾不同之處就表現在這位做仆人的對別人的關心上,即確保別人最迫切的需要得到優先滿足”。
近幾十年來仆人式領導的觀念在西方的管理學界引起了一場革命,越來越多的企業家認同并在自己的企業管理實踐中采用這樣的理念。筆者認為,之所以出現這樣的情況有兩大原因,一方面是由于隨著當今社會知識經濟的迅速發展,社會出現了越來越明顯的扁平化趨勢,表現在企業里就是領導與員工之間早已不再是資本主義積累早期那種剝削與被剝削的關系,而是雙方處于相對來說更加平等與合作的地位;另一方面是由于西方基督教的文化倫理背景。耶穌在世間時就是一個最好的“仆人”式樣,他甚至親手為自己的門徒洗腳。在新約約翰福音13章14到15節記載耶穌為眾門徒洗完腳之后對他們說:“我是你們的主,你們的夫子,尚且洗你們的腳,你們也當彼此洗腳。我給你們做了榜樣,叫你們照著我向你們所作的去做?!?br />
相形之下,中國傳統的文化中缺少這種仆人式領導的觀念。儒家倡導秩序和禮制,即所謂“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和長幼尊卑,在這樣的文化背景下中國的企業家往往把自己的企業當做是自己的一個帝國,而自己則是帝國中的國王,其他所有的下屬都應該唯自己的意志是從。因此中國的傳統企業都或多或少帶有一定的帝王式管理色彩,筆者認為這樣的管理理念與現代市場經濟對企業家的要求是不相稱的,更是與企業家精神的要求是不相稱的。因此基督新教中的仆人觀念可以而且應當用來對中國傳統的帝王思想進行消毒,使更多的中國企業家能夠成為仆人式的領導。
2 新教倫理中的財富管家觀念
在基督信仰中,人類是作為財富“管家”的身份而存在的?!肮芗摇币馕吨覀冇辛x務有責任去管理好世上的財富,并讓財富不斷地保值增值,但是我們并不是財富的主人,因此應該讓這些財富再通過一定的途徑捐獻給社會。如果用一句話概括這種管家式的財富觀念,那就是:盡可能的賺錢,盡可能的省錢,盡可能的捐錢。
很多西方的企業家都是踐行這種財富觀的典范。19世紀末20世紀初的洛克菲勒不僅締造了當時全世界最大的石油壟斷公司,而且也把自己的大量財富通過基金會等方式捐獻給社會。而他的這種捐獻行為絕非在他成為富翁之后,甚至當他十幾歲在一家干貨店里當小職員時就已經開始了自己嚴格的慈善捐款行為。
相形之下,在中國的企業家身上很少能夠看到這樣的行為。我們盡管有儒家的“君子愛財,取之有道”來鼓勵并且規范人們的經商從業行為,但另一方面“人不為己,天誅地滅”“無商不奸”等俗語又從側面反映出很多企業家實際上是通過違反商業規則、鉆政府政策的空子等來賺取昧心錢。至于企業家的社會捐贈,中國更是缺少這樣的傳統。有什么樣的財富觀念,才會有什么樣的追逐和使用財富的行為。在發展現代市場經濟的今天,我們呼喚好的商業倫理和商業道德,而新教倫理中的這種財富管家觀念無疑具有一定借鑒意義。
3 新教倫理中信仰家庭工作三者的平衡觀念
新教倫理不僅教導人們要勤奮努力地工作,追求并善用財富,而且還不斷地提醒人們要將信仰和家庭放在更加重要的位置。在信仰方面,圣經多處記載有人們應當“盡心盡性盡力愛主你的神”,應當經常參加教會的禮拜、團契等活動。在家庭方面,圣經傳道書第四章第九節記有“兩個人總比一個人好,因為二人勞碌同得美好的果效”,鼓勵人們締結主內的婚姻,并且夫婦之間應當彼此“順服”。這些看似和經營企業無關的事情,卻在許多西方企業家的生活中占有非常重要的位置。簡言之:經營企業并不是生活的全部,只有把信仰家庭工作的優先次序搞對,在工作上才會得到更加美好的祝福,取得更大的成就。
在《平衡的智慧》一書的序中,肯·布蘭佳(《一分鐘經理人》的作者)區分了職場中兩類不同的人:工作狂和高效的人。前者是指永遠不知道如何關閉馬達的人,而后者則是指這樣的人——雖然有時候也會加班加點的工作,但是他們會在進入家門后全心地與配偶和孩子們在一起。顯然,盡管工作狂令人敬佩,但是我們更應該努力成為高效的人。
與之相比,中國的企業家往往是擁有萬貫物質財富,在精神生活和家庭生活上卻相對貧乏,由此也導致了企業家自身的生存狀態堪憂,甚至會出現自殺等極端事件。一方面是企業家自己非常忙碌,常常沒有時間顧家,另一方面是這種壓力往往會導致非正常的宣泄手段,比如包養情婦等有違社會倫理道德的現象近幾年經常見諸報端。一份好的信仰、一個好的家庭是事業發展的堅實保障,反之也會成為事業發展的羈絆。相信新教倫理中關于信仰家庭工作平衡的觀念可以給中國的企業家一些有益的啟示。
三 新教倫理與中國企業家精神的未來
中國發展市場經濟需要企業家精神的重塑,筆者認為在這個過程中新教倫理可以而且應該發揮重要的作用。理由有二:其一,盡管人有宗教信仰之別,尤其是中國大多數人尚且不認識神和不信神,但是經營企業有共通和可以相互借鑒的地方,比如經營理念、財富管理等等,因此借鑒前文所述新教倫理中的仆人理念、管家理念和平衡觀念,并與中國傳統的優秀儒商文化相結合,這應當成為中國未來企業家精神的應有之義;其二,基于中國社會轉型時期的急劇變化,近三十年來中國不僅經濟增長取得了舉世矚目的成就,而且人們的精神和信仰層面也出現了巨大的變化,其中一個很重要的表現就是宗教信仰尤其是基督新教的復興。筆者認為,中國基督徒企業家群體的出現和不斷擴大是一個好現象,這一群體正在親身實踐新教倫理、企業經營、本民族文化傳統三者之間的融合協調,相信他們會在塑造中國未來的企業家精神中發揮積極的作用。